走到空曠的場地上, 為了能時刻進入戰鬥狀態，六道悟子取下了金色的眼鏡，直視五條悟。

“啊, 是你呀。”

五條悟一眼看出自己的六道悟子切號了。

咒靈悟驚訝：“為什麽會知道？從咒術層面跟咒力來說, 我們明明是同一人。”

五條悟鉆藍星空一般的雙眼，猶如高高在上的神明，對掙紮浮世的凡人流露些許憐憫。

“他是一個隱藏深刻悲哀，試圖讓自己快樂起來的孩子；而你的眼底翻滾著憎恨與怒火, 猶如不熄的熔巖——你真的不該摘掉眼鏡。”

五條悟立即將一切的罪魁禍首扣鍋在咒靈悟身上, 身為咒靈, 搞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事, 悟子的狀態跟咒靈的受肉身沒有太大差別。

咒靈悟推測出他的想法, 內心產生一種隱秘的快樂。如果你知道所有一切，都是你更信任的那個我所做的決定, 又會是怎樣的表情？

“你說的沒錯，我到底還是憎恨你。”

咒靈悟釋放咒力——死亡過一次的經歷，沖破生者本身的能力上限，讓他的咒力達到極為可怕的高度！

附近本來想觀摩的學生都不得不因這強大又不詳，等同特級咒靈的咒力壓迫退場。乙骨憂太緊握拳頭，渾身顫抖，他意識到之前跟自己對戰過的咒靈悟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，對付他的時候根本沒放出此等程度的咒力！

“我總以為, 只要能活著總可以改變什麽，為了失去我的那些人。”

咒靈悟說著，擡起手, 旋轉的球狀物在他指尖上方浮現。

“但事實證明, 我僅僅只是我, 無論死了還是活著，什麽都沒法改變。”

【建議不要用這招，其他人包括歌姬老師會被戰鬥卷進去。】

聽到來自內心的另一個自己的提醒，咒靈悟嘖了一聲，將那顆本來準備用於攻擊的球狀靈彈，一指彈到不遠處的山上，一陣巨響，山頂直接凹進去一塊，就像被什麽無形之物吞噬了一般。

五條悟對咒靈悟到底想幹嘛產生困惑，為什麽沒有攻擊他？僅僅為了炫耀一下，表示自己能用跟他一樣的招數？

身為咒術界天花板的五條悟思考了三秒鐘，才終於意識到，自己背後的位置有建築物，如果這一擊打出去，監控室那邊肯定會被波及。

“啊！原來如此！是怕波及到其他人？想不到你還蠻好心的嘛~”

打架的時候竟然還考慮其他人，不愧是年輕的我！像現在的我打架的時候從來不考慮其他人，只要我上場，大家都懂要隨時閃避出安全距離。唉，沒辦法，他不知道，這就是經驗差距。

五條悟理所當然的想，完全不認為自己的思維模式哪裏有問題。

“說起來如果用咒術對戰，互相餵大招的話對我們來講其實毫無意義。”五條悟思考一下，自顧自決定，“那就矜持點，來一場小打小鬧吧？”

沒多啰嗦，兩人就開打了。

離戰場不算太遠的學生們完全沒有圍觀的心思了，連滾帶爬往布滿防禦性結界的監控室那邊跑。

熊貓忍不住吐槽：“我現在深刻了解那句話，神仙打架，小鬼遭殃！”

伏黑惠跑了兩步，突然想起：“京都校那邊的人呢？”

結果很快他們也看到了京都校的人，也跟他們一起跑，禪院真希還背著她妹妹跑的比誰都快！

很好，哪怕認知改變了，京都校的人也知道不要在神仙打架的時候做腳邊小鬼。

唯一值得吐槽的是，京都校的人互相攙扶幫助撤退，唯有東堂葵，被剩下了！沒錯，沒人想背他！最後還是乙骨憂太註意到東堂被拋棄的事實，親自把東堂撈回來抱著跑。

熊貓看到直接噴了：“噗！哈哈哈哈！我不行了，憂太，你太逗了，為什麽要公主抱啊！”

東堂葵，身高接近五條悟，寬度卻至少兩個五條悟的肌肉壯漢，被乙骨憂太公主抱的畫面太過淒美，尤其旁邊還有一個非常嫉妒想捏死東堂的裏香，絕了！裏香表示我可以幫你拿！憂太表示還是我自己來，我怕你不小心把人捏死了。裏香：=皿=

禪院真依顫抖的說：“姐、姐姐……手機……拍照……”

禪院真希服了，你都奄奄一息還不忘記搜集對方黑歷史，這是多大仇！面對妹妹難得的懇求，真希當機立斷，讓狗卷立即拍下如此感人畫面，有VIDEO更好，回頭傳她！

“你好久沒有跟我撒嬌了，這樣背著你，好像回到了小時候。”禪院真希感慨道，“我知道你恨我拋下你離開，可我實在沒辦法留在那個家中，跟著他們一起腐朽。”

她感到，環在她脖子上的胳膊收緊了一些。

真希汗顏：“別這時候發脾氣啊真依，勒死我咱倆誰都跑不掉，沒死在咒靈手上死在五條老師的戰鬥餘波中也太丟人了。”

“我不想走……”

真希嘆口氣：“我知道，你一向不喜歡與人爭執。”

“但我更怕……自己成為你的拖累。”

真希：“……。”

“我好害怕，姐姐，離開你，我一個人該怎麽辦？可是正因為有我拖著你的後腿，才讓你無法跑得更遠。我一直忍耐著，忍耐著不去找你。我不想變強，但是如果我不變強……姐姐你就無法實現自己的願望。我們是雙胞胎，咒術上，我們不是同一人嗎？”

真希腳步一頓，隨即無奈笑道：“傻女孩，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，交給我處理就好。無論是留在原地，還是想要獲得力量，我都希望那出自你自身的想法。只要是你自己的希望，無論選擇哪條路我都會支持你。正因為是雙胞胎，你才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，反過來也一樣。”

“姐姐，我想離開禪院家，跟你一起住。”

“好。”

……

…………

找到了。

心相空間，屏幕前的悟子擡手撫上自己的臉，做出一個‘哇哦’的吃驚表情。

“哦呀呀，有這麽多，還涉及到執政的官僚？等一下，從邏輯鏈來推導一下，就是普通人用權利跟金錢腐化控制咒術師上層？漫畫裏常有的那種普通人跟變種人之間的沖突設定真存在啊！”

藝術源於生活一點不假，更甚至生活有時候比藝術家想的還誇張。

但想一想特務異能科的存在，就會覺得這種發展是情理之中。對於異能有專門監控防禦的部門，對於咒術怎麽可能例外呢！只不過控制咒術師的方式更隱蔽。讓那些咒術師家族跟他們自己的權利跟利益牽扯上關系，成為利益共同體，自然他們所想做的事就是自己想做的事了。

悟子有點犯難了，他開始有些明白五條悟的難處。自己的確可以入侵這些人的思想，改變他們的認知——雖說花的時間比較長，要一批一批進行處理，畢竟涉及的人數實在太多了。

但是，之後呢？哪怕這波人不做這樣的事，還是有人會做。整體問題出在咒術界的權利體系，以及高層與國家之間的利益勾結上。但這方面近乎無法整改，固化已久的模式難以打破，突發變動的話，你又如何穩定咒術師跟普通人之間的關系？而且在權利與利益的引誘下，你控制了這批人，還會有另一批人忍不住這麽幹。

最可怕的莫過於被腐化的高層甚至沒有察覺自己被腐化，他們認為他們所做的是對的，是維持咒術界和平所必須做的事。為了在普通人跟咒術師之間取一個平衡，他們不得不采取現有模式，改變傳統意味著沖突與戰爭，這是他們想避免的結果。

……痛苦面具！你讓一個輔助系幻術師答政治題，實在太超綱了，這種考卷沒個管理學社會學歷史學的學位根本答不上來吧？恐怕還要加經濟學心理學人類社會學等！你們對一個只會幻術跟咒術的輔助系IT工程師到底有什麽超越時代的期待啊！

六道悟子給了自己一個強制冷靜，把自己當超級電腦，不再深入思考自己根本解決不了的問題，他單純從側面分析這些人物的重要性跟關鍵程度，模擬多次之後選中幾個端口，跟他們成為‘好朋友’。

——太宰先生？！

六道悟子心臟狂跳！他通過其中的一個選定端口，竟然看到了太宰治跟夏油傑！

他當機立斷放棄那個端口，依然感到無比心虛。

六道悟子終於想起來，好像之前太宰老師是說過要跟五條悟合謀搞咒術界上層。糟糕啊，不會自己正巧破壞了太宰老師的計劃？

悟子當機立斷，先標記好自己之前找到的那些端口，然後開始將之前放出的絲全部撤回。反正有五條悟在，京都的那些家夥也翻不起什麽風浪。

在他擡手想撤回絲線時，猶豫了一下。

到底要不要將認知再矯準回來？

他可以做到，讓被絲線矯正過的認知維持成他們所喜歡的樣子。那些人在幻境之中，度過了他們所想要的過去，將其當做真正記憶做了替換。維持現狀對他們來說不是更幸福嗎？你看他們的性格都變好了，一點都不陰沈了。

但是他想起來自己，想起失去所有愛著自己的人的，另一個自己。

“不想忘記痛苦，是因為不想忘記愛，我想大家應該都一樣。”

最終，他還是選擇將記憶校準回來。

不過他模糊了他自己發動襲擊時候的記憶，跟用幻術所塑造的記憶，讓這些記憶如同浮上水面的泡沫，類似夢醒的時候再次回憶夢境時一樣，會有個模糊印象。

斯誇羅媽媽說，幹掉所有目擊者沒人發現就叫暗殺；

同理可證，只要沒人能證明，ME就沒有修改操縱過他人的記憶！沒有的事！

問就是混亂DEBUFF，是你們自己腦洞的，是你們自己搞事情，ME只是上了個DEBUFF讓你們不要對麻由美動手而已，其他的跟ME沒關系！

六道悟子如同任何一個暑假結束前瘋狂趕作業的小學生，或者說，舍監查房之前拼命藏煙頭開窗戶的住校生，迅速給之前自己搞出的亂子收尾。

沒辦法，他沒想到事情搞這麽大，他以為敵人就那麽幾個人，他哪能想到只是平安開完交流會這麽簡單的事，都牽扯出這麽多人，捅這麽大個窟窿。這是他的錯嗎？是那些人的錯！為什麽要讓京都校搞事，為什麽要派人暗殺，討厭，嗚嗚嗚，明明不是他的錯！

……推卸責任中的悟子，完全將自己之前仿佛終極BOSS一般，想要一個人搞定咒術界的雄心壯志全吃了。

“沒、沒關系，ME可是幻術師！咒術界這邊沒有幻術師！只要沒人發現，ME就是無辜——”

突然，六道悟子覺得這像個FLAG。

他警覺擡頭掃視四周，然後他看到了不知來了多久的六道骸。

啊，哎？等等！為什麽美杜莎沒有預警？對了，宿儺之前出現的時候曾經把美杜莎趕走了，美杜莎一直處於虛弱狀態！

悟子停下手上的動作，表情僵硬的看向他師祖，確切的說，是十八年後的六道骸。

“Kufufu，繼續啊，怎麽不繼續了？”

抱著胳膊冷眼看向他的六道骸問。

……ME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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